颜磊在本届卡塞尔文献展上展出的装置作品“Limited Art Project,2011-2012”
作者:Jerry Saltz(陈颖编译)
卡塞尔文献展是艺术界中规模最大的周期性策划展览,它包含了200多位参展艺术家以及大量的展览场地。每五年举办一次,卡塞尔文献展同时也被看作是“最严肃的”展会。它的策展人通常都是超级有头脑、奔走于世界各地的身份显赫的引导者。(在本届卡塞尔文献展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有一丝放松愉悦的气息混进人群时,策展人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就大声地谴责人群说:“不可以这样。这是严肃的场合。这是卡塞尔文献展。)以下是我就本届卡塞尔文献展所列出的一份清单,上面记录了目前为止我认为好的、不好的以及特别不好的关于本届文献展的事情。看完它你可以感到悲叹或恶心,或是对着我和其他任意你乐意的人摇摇你的手指。 1、和许多她的学术同伴一样,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对艺术古老而又不守规矩的洞穴时期的产物——绘画——似乎不太友好,除非那是由年代更加久远、不太知名或是被忽略了的艺术家所作的绘画,又或是由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所作或是关于第三世界国家的人的绘画。在本届卡塞尔文献展开幕前,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就已经声明她策划的文献展“不会有过多的绘画作品”;不过她仍然做出了像是复仇一般的安排:她将大部分剩余的画家都隔绝在了一幢建筑中——Documenta-Halle。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否定了绘画的力量:它是人类所发明的用来想象和描绘世界的最强大的工具。当我走在这个盲区之内时,我不禁想到:“这就是绘画开始消亡的地方。” 2、人们在绝大多数大型的国际性展览中都会发现策展人的行为就如同现代的征服者一般,在尽可能多的空间里开拓殖民地。在卡塞尔文献展中,他们则占据了舞厅、酒吧、商店、医院、停车场、火车站、电影院、博物馆、百货商店的橱窗、面包店、青少年图书馆以及清真寺。无数的建筑结构、临时的棚屋和房子在卡塞尔美丽的Karlsruhe公园中被搭建起来。观众的观战体验变成了对松露的搜寻、急行军以及徒劳的搜索的结合体。没有地图的话,你就只能靠运气;如果你没有绊倒东西的话,那么你就麻烦了。然而这些帝国梦想似乎远远还不够,文献展的一部分被搬到了苏格兰班芙、埃及亚历山大港以及阿富汗喀布尔。我猜想能看完整场卡塞尔文献展的人不会比能看完达明安·赫斯特在11个国家举办的点画展的人更多。 3、这些展览中的艺术家和策展人总是声明他们在对抗画廊的内容贫乏。然而一旦众多的艺术家被给予了在公园里建造自己的建筑的机会,许多不动脑筋的人就创作出了他们所谓的那些自己讨厌的东西:比如可供观众进入的黑箱子,他们在里面放映关于战争、和平、革命、社会苦难、科学、政治和生态灾难的录像,或是在公车上拍下的愚蠢的观察资料;还有的则搭建起小型的白色立方体空间以展示关于白色的立方体空间有多么糟糕的衍生雕塑、装配艺术品以及关系美学作品。他们的世界无可救药。 4、许多艺术家总是将他们愚蠢的“反市场”姿态与这样的展览关联在一起。举办卡塞尔文献展的花费大概超过了1500万美元。他们创作的作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不具备巨额预算和巨型空间的情况下购买或是安装。这只是为1%创作的艺术。然而这些受到了“极端资助”的机构人群却在不断地叫嚣它是“外在于市场的”、“反市场的”。拜托,将它卖给一个孤立的、超级富裕的集团丝毫不会减少其商业属性。 5、参展艺术家的官方名单直到文献展开幕当天才正式公布。这种如控制狂一般的保密是为了创造一种神秘感。它对参展艺术家却是一种过分的伤害,这将他们转变成了某种隐藏于背景中的怪人;这还意味着那些没有已支付旅游标签的人完全无法做出是否应该前往卡塞尔的明智的决定。策展人就应该对自己坚持的信念带有勇气,预先明确地展示他们将会带来怎样的展览。如果有人仅凭参展艺术家名单就对一场展览做出预先的判断,那么这就是他们的毛病。 6、Carolyn Christov-Bakargiev称自己从市场以外的领域挑选出了她的参与者。但三分之一由Marian Goodman画廊代理的艺术家却出现在了这场展览中;其他的许多艺术家也经常能够在各种各样的艺术盛会中见到。如果你打算忽略这一点,那么请便吧。 7、电影《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给本届文献展带来了较大的影响。我无法告诉你我在展会中看到了多少废墟、发展过度的结构、被放大的弹痕、乡村、临时小屋、回归自然的场景以及森林里的棚屋。与19世纪早期的浪漫主义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新浪漫主义,它带有相似的关注点和下意识的行为:逃避社会的冲动,回归一种更为简单的状态的渴望,对当前形势的不满,对未来的关注,思乡,感到自己生活在末日或是重要的时代中的感觉。其实这些都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说我们在之前就已经看过这样的电影了。 8、本届卡塞尔文献展上许多让我无法呼吸的东西并不是艺术,而是将其转变为艺术的方式。穆罕默德·优素福·阿塞菲(Mohammad Yusuf Asefi)创作于2011年的一张不起眼的风景画旁边的标签让我爱上了内嵌于这件作品中的勇气、关心和创造力。它阐释了19和20世纪的喀布尔,穆罕默德·优素福·阿塞菲(Mohammad Yusuf Asefi)仔细(而且可逆)地绘制了由喀布尔国家美术馆拥有的那些风景画中的景物。我喜欢马克·迪翁(Mark Dion)的作品与他为卡塞尔的地标Wood图书馆设计的两个附加物的活力天衣无缝地合并在一起的感觉。我在这里能够感受到痴迷、艺术、科学、乐趣以及想象力的融合。瓦利德·拉德(Walid Raad)的作品将一个关于艺术界里的退休金计划的真实故事、阿布达比酋长国难以估计的财富与只要我们能注意到就会不断出现的新形式结合在了一起。 9、某些人告诉我他们听到艺术家劳伦斯·韦尔(Lawrence Weiner)在展览上表示“我仍然在寻找能够改变我的世界的东西”。我本来应该告诉他在离他自己的展出作品不到10英尺的地方——就在弗里德里希美术馆的圆形大厅中——九个约4500年前在阿富汗地区被制作出来的石质雕塑就是整场展览中最强有力的形式。它们的细节、规模、材料感、线条、形状、密度、身体语言、高雅以及独特个性镇住了我。这些雕像改变了我的内心世界,它们也将永久地停留在我心目中,与所有停留在那里的东西相呼应。不过最后我也没告诉劳伦斯·韦尔(Lawrence Weiner)这件事,因为我有点担心他的理解力以及他总是将外衣披在肩膀上就好像那是一件披肩的穿衣方式。 10、我在文献展上看到了一次“驱魔仪式”。摄影师李·米勒(Lee Miller)在1945年时拍下了自己坐在希特勒的慕尼黑浴缸中的照片,并且发表到了英国版的《Vogue》上。照片中,李·米勒(Lee Miller)的靴子正对着浴缸。你会感觉她进入到了这个充满了恐怖、精神错乱和平凡的空间,别无选择只能违反它,用生命来摧毁它,融入邪恶之中,冲洗掉它和她自己,让她的一部分随着历史一起消亡。 11、在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单独在一张桌子旁坐了很长时间后,我走上去对她说:“你是一件雕塑品的一部分吗?”——根据作品清单介绍,Orangerie外这段优雅的露台的某处展示了一件由瑞安·甘德(Ryan Gander)创作的作品。它是这么写的:“某个演员坐在咖啡馆前…他/她在创作一个关于好莱坞的剧本。”我花了20分钟的时间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首先注意到了一个憔悴、上了年纪的美国人戴着他妻子的帽子以遮蔽阳光和雨水,他背着两个装满了目录册、宣传册、书、笔记本、额外的外衣、两把伞以及三明治的挎包,盯着穿着时髦的文献展观众。然后我看到了独自坐在一边、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的优雅女子。“这肯定就是那件作品,”我想。但在我询问她之后,她用非常意外的表情看着我,然后静静地说:“Bitte Schritt entfernt。”我不懂德语,但我想她说的是:“是的。”我为自己如此擅长观察感到高兴,告诉每一个我遇到的人“我找到瑞安·甘德(Ryan Gander)的作品啦”。不过后来我的妻子纠正我说,“那个女的说让你离她远点。”艺术能够带来深远的影响,那些令人尴尬的事也可以。 |